【半魔】
2014小楓生日文
Ōshima Yuko x Maeda Atsuko
ArK 2014
î【祈禱】
喘息、汗水。
前田高仰脖頸,充滿慾望的汗水沿著她白皙的曲線遊走。
被以紅色綢緞遮斷雙眼,光線以曖昧的亮度透入布料,沒有失去所有視線,卻又無法看清那在她身上為所欲為的、
手──骨感有力的。
舌──軟滑靈巧的。
吸吮,與揉捏。
幾乎讓人不能忍受的步調帶領著她,以旖旎、緩慢,卻更讓人感受折磨的細膩。
親吻──侵占意味濃厚的。
與手上刻意輕柔和緩的力度迴異的。
滋嘖、
滋嘖、
──水聲。
矇住雙眼讓前田更為敏感的得以聽見,自己的身體在那人的觸摸挑逗下發出多麼羞恥的音聲。
那是屬於身體的顫音。
女人屬水,柔情似水,變化若水,德智似水───
狂暴、洶湧若水。
浪潮席捲著前田,她緊咬下唇,較勁兒般的不願意讓那與鼻腔耳道共鳴著越趨無法掩飾興奮與快感的呻吟流出。
不願承認這是種伴隨心跳震盪靈魂的節奏,
不願面對自己無比誠實任人譜起曲調的這副軟弱軀體。
不願讓這成為一種示弱的哀求,前田試圖伸手抓住那人微卷的長髮,卻因連手腕都被向上伸舉綁縛在床頭而不得其法。
「唔………」微弱又充滿不甘的細小呻吟仍是兀自洩漏,正如前田無法抑止自己下腹傳來的溫熱黏稠的水流湧現。
被舔拭時感受到那燙人的溫度,究竟是屬於誰的體溫吶?
前田終於還是被浪潮淹沒,她在渙散的意識中隱約聽見,那人沙啞,因情慾而比平時略為低沉,卻仍游刃有餘,可惱的輕笑聲。
「腿….再為我敞開一點…..」比平時格外低啞的嗓音裡有著濃厚的戲弄意味,不是不真誠,反而因為過於真誠而更讓人感到難堪。
隨著嗓音主人的請求而更門戶洞開的敞開,將雙膝間的幽谷溪豁更暴露出來顯得脆弱嬌嫩。
「謝謝」嘆息似的輕笑低語,伴隨著不知是獎勵或折磨的強烈刺激,輕輕含咬住門叩卻又重重拉扯,推擠,那嗓音的主人像是有著強烈的惡趣味似的,刻意停下來欣賞前田因快感近乎驚叫失聲卻又倔強忍耐的樣子,而前田高高仰起的頸間露出了被蹂躪的腥紅點點的痕跡,與被綁縛高舉的雙手合在一起看過去呈現一個怪異的曲度,軀體真是微妙,這種姿勢也可以產生美感啊。
也許更軟弱的是精神也說不定。
前田如是想。
此時,她便如此慶幸雙目被矇,所見光影都揉合成了一色,否則該如何面對那此刻必定帶著笑意,格外充滿魅力,無時不攝人心神的那對琥珀色眼眸?
一定會醉的,若然被那雙眼眸注視著的話、
全知全能的主啊───
您為何賜予我最溫柔的折磨?
創造這樣一個讓人無法抗之的惡魔?
î【間幕】
「我是大島優子,變幻自在的唷~」露出一口有點可愛的小亂牙,有著迷人梨渦的小個子調酒師擦著被清潔的光亮,泛著水珠的玻璃杯,聲音裡帶著些許沙啞,哼哼笑著自我介紹。
這個城市裡,很少有非人未曾聽聞她的名。
她是大島優子,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î【初遇】
前田踏進酒吧的時候,沒有收到預期之中的注目。
她試探性往前行走,依舊沒有任何目光望向自己。
前田倍感訝異。
她現在有點相信傳聞了。
在鬼怒川(きぬがわ)畔的酒館,神魔平等。
禁止任何人與非人相互鬥毆,鬧事。
這裡是大千世界萬般眾生平起平坐的地方,是絕對的灰色中立地帶,誰敢在這裡破壞平衡,就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前田首次在毫無阻礙(目光含在內)的狀況下可以在吧台上安然坐下,她難掩激動情緒,甚至忘記要點些什麼飲品。
直到帶著些許沙啞卻難掩活力的輕笑聲打斷了她,而後是一杯毫無雜質,乾乾淨淨的白開水放在前田面前。
明明是身處酒館卻只收到bartender給的白開水?這是否太過瞧不起人?
「女神的眼淚。」小個子的調酒師琥珀色的眼眸望向前田,她指了指那杯"白開水",語氣裡是解釋的意味。
裏世界怎麼會有人不知道何謂女神的眼淚有多麼珍貴?
可惜前田確實是不知道,所以她皺起眉頭,擺出了一個"妳耍我"的表情。
「……旱地蠻荒無雨,貧脊圈苦無水源相依,大地女神恩賜的湧泉或陣雨,稱為女神的眼淚,極其珍貴,稀少,而充滿成癮性。」大島與前田沉默的對視,然後她明白過來,裏世界居然還真的有人不知道何謂女神的眼淚這種珍稀飲品。
而且居然是一個純度如此完整的魔族血緣?
「我沒騙妳辣,真的。」看著眼前少女依舊閃著猶疑的目光,大島不免無奈的笑了出來「以酒館的聲譽發誓,我大島優子絕不食言。」
送出甘露還被當壞人,這個世道唷,內心嘖嘖兩聲,大島繼續將正開發到一半的新飲品選單填上。
眼尾餘光持續注視著這位一臉不安的少女,終於在半個小時後,這位很不魔族的魔族少女伸出手捧過杯子,輕輕地用舌頭沾了一點那乍看必定會以為是白開水的珍稀飲品。
女神的眼淚,淺嘗即醉。
只一小口,前田便感到頭暈目眩,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異感受席捲而來,彷彿嘗到了大地女神在看顧著萬千生靈時,那種溫柔卻無奈,時而如母親管束孩子時氣憤卻又無法放之不管的心情,卻又時而,在看見生命於最貧壤微小之處仍拼命挺直背脊生存的那股意志力時,搖著頭對於這些堅韌的生命私自給予按照天律不該供給的生命泉源。
貧脊荒漠的湧泉,枯旱大地的陣雨,女神的眼淚,累積多少歲月的溫柔與哀愁,綿密的包覆前田,前田若渴似的一口飲盡,一旁的大島雖然很想提醒這位素不相識,戰戰兢兢踏進店裡來,怪異的純血魔族少女,一口飲進的話可能會有點太興奮,不過,第一次嘗到的人都是這樣的,這是必經的過程,感受一下沒什麼不好,這種比海洛因那種人類製造的惡劣渣梓強上數百萬倍的幻覺興奮可不是誰都有機會感受,而且沒有副作用,清醒後還會神清氣爽。
果不其然,前田的腦中奏起了紛亂的交響樂,彷彿有兩三個合唱團同時在遊樂園中表演,旋轉木馬歡快的音樂與交響樂既衝突卻又同時代表了美好,交織在一起詭異的不像話,還有懸浮的氣泡,微笑的月亮,燃燒如火一般的夏夜星空───
大島看著前田一臉癡迷地開始進入幻境夢遊,輕輕地嘆了口氣,看樣子,得帶回家去了。
算了,給她飲料的時候就大概猜到會這樣了,挺可愛的魔族少女,嘛,就帶回家好了~反正本來就是因為看她很可愛所以才請她喝這種昂貴得嚇人的飲品的嘛~
大島笑呵呵地露出唇邊酒窩,一個熟客剛推門進來,視力好到破5.0的這位四分之一妖族血緣的混血男子隔著整個酒吧大聲的調戲大島「笑得那麼可愛,啥時才要讓我討回家當媳婦兒呀~」
「下輩子都不可能的吶~」語尾帶著俏皮的笑意,大島笑彎那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放電的桃花眼這麼回應道。
酒館裡的酒客笑成一團。
這裡是鬼怒川畔,名為『過客』的小酒館,
神魔平等,可納萬千眾生,絕對中立的灰色地帶。
小個子的調酒師店長有著一口笑起來非常可愛的小亂牙,
琥珀色的美麗眼瞳,
──她是大島優子,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
î【煉化】
迷途之森。
男子嘴角溢著鮮血,身上血跡斑斑,滿目瘡痍,他癱倒在一旁意識昏迷。
女子額上滴下冷汗,她因懷孕而隆起的腹部正在隱隱反覆收縮。
「魔鬼,我命令你,不許離開我的身體。」女子的聲音帶著邪魔難以承受的清朗之勢,左手掌沾著男子的血按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之上,同樣沾血的右手不間斷的在腹部中央畫著連續的降魔禱詞符文。
霎時樹林裡吹起不尋常的狂風。
「魔鬼,我命令你,不許離開我的身體,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卻偏要進去,
魔鬼,我限制你,除卻我的軀體,哪裡也不准前去,你也許只是來這裡嬉戲,
卻踩進天宙寰宇承諾我的許諾地,
魔鬼,我束縛你,束縛你邪惡的思想以純然的潔淨。
神靈,我祈求您,允我以聖潔之力願以己身為獻祭。」
因逐漸流逝的生命而越顯低語,喃喃地唱完禱詞,對著看似空無一物的空氣喃喃對話,而後女子將沾血的食指往土地上用力一壓「────」
─────滂沱大雨伴隨幾道引起山河共鳴的威雷以驚天之勢而至。
î【剖白】
水聲在前田耳中滴答,她知道自己正泡在溫暖的水中,她緩緩地試圖轉動手腕,像是發現她醒來,有人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而後解開矇在她眼上的紅色絲帕。
前田忽然想起來了,是的,她知道這是誰。
這是大島,大島優子。
「醒了?」大島的嗓音不再像是昨夜裡那樣壓低而沙啞,恢復平時那種充滿精神與元氣,還有點小搗蛋鬼感覺的嗓音。
「…..」張口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的像是旱田一般,昨夜後半終究沒能守住倔強,在情慾的浪潮中哭叫著、哀求著,希望大島不要再這樣堆積那些折磨人的快感。
「呃、啊,對不起口渴了吧,水~」平時在酒館裡總是游刃有餘的應對各式眾生的調酒師慌亂的將一杯乾淨的溫水遞到前田嘴邊,讓前田就著喝下。
「昨天晚上…..那個也是妳吧?」語氣有點猶疑,卻又莫名肯定答案的前田這樣問出口,而後看眼前的大島微微頓神,然後稍稍皺眉「對,那也是我。」坦率了承認了。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前田輕輕點頭,
大島緩緩開口。
î【百年】
前田醒來的時候,世界和她記憶中的非常不同。
車水馬龍的街道多了許多五光十色的字在高樓建築外牆發著光環繞或閃爍,還有,每個行人手上抓著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紛紛滑動手指,放眼望去的人群裡總會有半數耳朵中塞著那不知名牽著兩條線的小軟塞,接到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上。
車輛、生活型態和人們居住的建築形式都與她沉睡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醒來約莫七日,窗外正在下雨,待在剛辦妥交屋手續的住處向外看,轟隆雷聲讓前田想起在現在這個時代醒來那天,因為甦醒而引發大地共鳴,天空中響起的聲聲驚雷,讓人想低調都不行。
想低調都不行,這幾日上街置辦與學習要在這個時代生存的必備技能與姿態時,偽裝成人形行走的魔物們紛紛向前田投以注目禮,而人類,也會因為本能性的感受到前田身上過於強烈的純種魔族血緣而紛紛用一種探究的目光望著她行走的軌跡。
若說這時代與從前大不相同,卻又好似什麼也沒變。
前田嘆了一口氣,她腦中恍惚閃過沉睡前參加的最後一場宴會。
穿梭,她在一個又一個身著華服的魔物間行走。
所經之處,魔物們熱切地望向她,眼中有著各式各樣的慾望,或狂熱或好奇,打探或崇敬,嚮往或渴求。
身為一個血統純正的上古東方魔神,前田顯得和魔族們的世界是如此格格不入。
她打從心底厭惡這種聚會。
魔物們彼此交錯,擦肩,笑容裡毫不掩飾他們對於吞吃的貪婪慾望。
魔物幾乎任何種族都可以採為糧食,但是,他們特別喜愛吸食人類。
比起純然聖潔(魔物視為矯揉造作)的神族,
比起邪佞背德(魔物謂之率性真情)的魔族,
人類,人類這種生物,渺小又軟弱。
獨自一人能成就的偉業在擁握著至尊力量的神魔眼中,如滄海一粟,萬千流沙中的微塵,不足一談。
但這樣的種族,卻又真切的生存了下來。
人類,人類的情感既脆弱又堅強,
歡舞時笑,怒極時亦笑;悲戚時哭,狂喜時亦哭。
複雜又難解的人類習題成了魔物餐盤上喜孜孜地美食。
雖然吃下神族可以快速於軀體和力量上進補,但是沒有哪個魔族會愛吃五穀雜糧這種營養卻無趣的東西,除了少部分的異類之外。
在這樣的聚會裡,魔物們相互交換著食物*的情報,彷彿在空間中已然蒸騰出食物的肉香似的。 (*此指人類)
前田厭惡這樣的味道。
「Lady Maeda,在下是否有這榮幸邀您共舞一曲?」彬彬有禮的彎腰伸手,行了個標準的皇族禮儀,事實上,魔族為了達成目的一向紳士,也同等下流。嗓音魔魅的朗俊惡魔向正站在深紅色的厚重窗簾旁盡量想不引人注目的前田提出邀請。
宴會廳霎時安靜下來,大家都在關注一位西方純血魔族正在向一位東方純血魔族邀舞。
「我拒絕。」前田緩緩將放空已久的視線移至這位朗俊的青年惡魔臉上,看著那必定讓許多各族男女目眩神迷的臉龐和純種氣息。
毫不遲疑地給出了否定答案。
前田轉過身邁開步伐,無視整個大廳在聽到拒絕時響起的那根本不算竊竊私語的躁動聲。
上古東方魔族拒絕西方純種魔族Bael的么子這件事情,畢竟不可一語帶過。
但是前田只想回家睡覺,她對這些事情毫無興趣。
若非逼不得已得定時露面釋放一下純種威信,以杜絕那些每隔一陣子就想挑戰純種,吞吃純種的異端份子騷擾,她寧可待在她的窩裡睡覺,或者吃,總之,就是不想跟這些魔族們共處一室。
於是她轉身離去。
於是她回到自己的窩裡,拉開時空的間隙,將自己藏匿的山洞移到時光裂隙裡。
沉沉睡去,一夢百年。
若說這時代與從前大不相同,卻又好似什麼也沒變。
神族依舊以鄙棄的態度對魔族不屑一顧,
魔族依舊以貪婪的慾念向她示意各式私語,
而人類依舊以好奇的姿態向她投以目光探詢。
思想至此,前田嘆出一口氣,
有著特殊食癖的她在每個時代都注定被眾生以困惑探究。
只因時代雖變了,但這世間萬千眾生依舊如此,
一如百年之前,也會繼續下一個百年。
î【人】
「我得替妳準備什麼樣的餐點?」
這是前田醒來之後聽見的第一句話。
在晨光裡,昨夜因飲用女神的眼淚而過於興奮陷入幻夢裡的東方純魔隱約認得這個聲音,彷彿是,彷彿是那個小個子調酒師。
唰───
像是要強迫還在賴床的前田給出回應,猛然拉開窗簾的聲音讓前田皺眉,有些不甘願的睜開雙眼,然後對上一雙離自己非常非常近,琥珀色的眼眸。
吃了一驚,反手便先給了一拳。
「唔哇~好危險~」語氣有點調皮,琥珀色眼眸的主人靈巧的跳開,然後笑著說「看樣子要準備點降火的食品,好大的火氣欸~」
邊說著邊走往廚房,一路上還小聲地哼著歌,心情顯然非常好的小個子調酒師。
從柔軟的床鋪上坐起身來,前田呆愣地看著陌生的居所,還不忘檢視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都還在,而口袋裡的人類貨幣也一分不少。(若然純種古魔神因為喝醉(?)被姦淫想必會震驚三界)
本該感到憂慮,向來怕生的前田對於不認識的人與空間總感到害怕,但是這次卻意外的沒有感到恐慌,取代恐慌而生的是好奇。
她現在精神非常良好,良好的像是有充沛的活力積蓄在胸腔之間,源源不絕的力量從四肢幾乎要湧現。
「女神的眼淚,淺嘗即醉。」小個子調酒師不知何時又悄然站在臥室門口,斜靠著門框雙手插在牛仔小短褲口袋裡,露出的修長大拇指輕輕打著拍子,她這麼對著床上的前田說道「我沒騙妳吧~」
目光溫柔,語氣有點得意。
「唔。」輕哼一聲算是表態,前田看著眼前的小個子調酒師,她穿著淺藍色的牛仔襯衫,襯衫下擺長長的兩側被綁起在左腰側,露出一小截的腰際來,隱隱可看出那毫無贅肉的身材。
身為上古純魔,前田見過各式各樣的人類,但是從來沒有遇過身上有這樣氣息的人類,人類不該有這樣的氣息。
「早上想吃中式還是西式?其實我都做了,如果妳不介意我們可以分享著吃。」似乎不在意前田的懶於回應,小個子調酒師兀自說著,忽然回頭「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大島優子,也許妳會願意看在女神的眼淚和早餐的份上告訴我妳的名字?」
思考了一下,前田似是覺得沒有損失,這才緩緩開口「前田敦子。」
大島的住處就在酒館的樓上,只有一間房間,卻有十分寬敞的客廳與餐廳,開放的迷你吧檯區桌上擺著中西兩式的早餐,前田從大島的床上起身後,伸展了一下筋骨,然後向著吧檯移動。
坐到吧檯前,二話不說將兩份早餐都拉向自己,得到在她身邊的座位坐下來,大島驚訝的表情。
「妳一個人要吃兩份?」大島看著自己被拉動的早餐,這樣問前田。
「恩,有什麼問題嗎?」理所當然的,前田這麼回應,平握筷子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說了一聲「我開動了。」
去哪裡找吃飯前還如此恭敬的魔族?大島爆笑出聲「妳這傢伙,還真是一點都不像魔族阿~」
「可是我確實是魔族。」前田邊喝了一口大島煮的味噌湯,便有點被廚藝收買的願意賞臉閒聊。
「不吃人的魔族?」沒得吃,索性面向前田,手撐在吧檯上支著臉頰,大島語帶試探地說。
沉默,前田沒有回應,大島也不著急,直到前田將兩份早餐都消滅,大島還貼心的遞上了紙巾讓她擦嘴。
「謝謝。」前田道謝,擦了擦嘴,然後下了吧檯,走到大島那看起來非常舒服的羊毛沙發上,坐下。
羊毛沙發的位置正好背對著還坐在吧檯的大島,前田開口「妳想知道什麼?」
「唔,應該是妳想要問我什麼吧?」坐在吧檯邊的大島將雙手撐在兩腿之間的椅面上,兩腿晃啊晃的,像是孩子一般的語氣裡沒有逼迫,看似將話語的主動權交予對方,卻多了幾分玩世不恭,比起人類也許更像是魔族的問話方式。
前田這次沉默得更久了,久到大島覺得差不多要來準備出門去採買一些生活用品時,前田總帶著點鼻音的嗓音響起「妳是人吧?」
「我是。」大島看著前田有點坐立不安的背影,覺得這只魔真是越發可愛了起來,明明是魔族,卻比自己這個人類更坐立難安,喂喂喂~誰才是弱勢群體阿~
「妳…..」前田欲言又止,她很想開口問大島是怎麼知道自己是魔族,為什麼知道自己不吃人,又為什麼把自己撿回來。她也想問大島為什麼明明是人,身上卻帶著一股異樣的氣息。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怎樣問才恰當。
於是又陷入沉默。
「我要回去了。」最後,前田決定,反正素昧平生,雖然自己非常喜歡這間酒館,唔、對阿,以後還想再來酒館這該怎麼辦阿...不想和這個身上有著異樣氣息的人類扯上關係,但是又很喜歡這間酒館這樣互不干涉的制度。
已經從沙發上猛然站起的前田再度糾結了起來。
大島輕笑出聲「我中餐打算要做什麼菜色,妳不感興趣嘛?」
前田聞聲轉過身去,看向大島那雙帶著流光笑意的眼眸。
唔、吃完午餐再走好了。
『呵。』
前田發誓,她聽見了大島促狹的笑聲。
î【雙重】
稍早些許,大島在酒館門上掛上了本日公休的木牌。
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天的公休了,酒館少有這種狀況。
晚餐時間,前田跪坐在沙發上,將頭擱在椅背上,看著大島正哼著歌在流理檯前洗著菜葉,覺得新奇,也十分懊惱。
新奇於她百年生命裡,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過人類、和同一個人類這麼靠近的相處超過半天以上,卻也懊惱於自己在午餐過後又輕易的被晚餐給釣走,同樣的手法一再重複居然將她留了下來長達將近72個小時。
前田看著大島輕輕搓洗菜葉,水流在大島的手掌、指尖穿梭,大島的動作像是溫柔地在撫弄著愛人一般。
那片菜葉是幸福的。
前田腦中忽然閃過這樣的念頭,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什麼是幸福的呢?
說實在話,漫長的歲月裡,走到何處都得忍受被眾生目光變相凌遲著的前田,很少有什麼時間可以說得出自己是真正幸福的。
享受美食的時候是幸福的。
欣賞人類拍攝出的戲劇食是幸福的。
不要被打擾的時候是幸福的。
對,不要被打擾是幸福的,所以,不要和誰扯上關係最好。
身為魔,卻與魔族格格不入,這樣卻還渴望得到幸福,本身就是一種奢侈吧。
如果自己是個吃人的正常魔族的話,可以將大島吃掉也許會是一種幸福。
這是前田今晚第二次為自己腦中的念頭感到驚訝。
眼前的小個子調酒師好像無意間觸動了什麼未曾被啟動過的前田敦子。
「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大島的臉忽然在前田眼前放大,被琥珀色的眼眸這麼近距離地注視著,前田第一次產生想要逃跑的念頭。
再度揮拳,受到驚嚇就先攻擊的前田敦子看著大島靈巧的退開,然後那雙唇開闔之間說著「別怕辣,妳看我,只是個人類而已。」
前田漆黑的眼眸中閃爍一瞬,『只是個人類而已。』這句話讓她忽然感傷了起來,許多個日子,她都希望自己只是個平凡的人類就好,不用擁有高貴的出身,不用有著強大的魔力,只要是個普通人,如同那些人類拍攝的愛情電影一樣,平平凡凡度一生也很好。
一如蜉蝣,朝生夕死,天地相依。
但是魔…….吃人不吃人,魔就是魔。
一雙溫暖的、人類的手輕輕遮住前田的眼睛,像是看穿前田的傷感,那語調溫柔而堅定地對她說「妳是人,比我更像個人。」
「哈──?!」前田正想開口訕笑自嘲,卻被大島陡然湊近的氣息渲染,大島的唇離前田的僅微米之距。
「…….」
「要不要試試看跟我做愛?」大島親吻了前田。
î【間幕】
──為什麼會這樣發展?
前田被包夾在跪坐的大島與看上去簡潔暖亮的木質床頭櫃之間,右腿掛在大島腰間,至於左腿則架垂在大島的肩上,門戶洞開的姿勢讓她只能沒完沒了地承受著大島帶給她的一切感官刺激。她那不知何時被解開的手腕主動攬著大島纖細的頸項,手上被綁縛的紅痕刺目又情色,雙唇微啟,頭向後仰觸到了冰涼的牆壁,因姿勢而挺出的上半身更貼近大島,形成一個美麗的弧度,被大島以唇含吮,以舌撥弄,她已經放棄阻止自己口中發出的羞恥呻吟。
大島的齒痕越發清晰地在她全身遍佈,紫紫青青的咬痕、吻痕在前田白皙的軀體上烙印。
大島那毫無一絲贅肉的精實身軀像是蓄積了無窮的精力,撐著前田的軀體,她用不符合她矮小身高尺吋的纖長右手指在前田體內按壓,尋找,看著前田迷矇隱忍後臣服於慾望的表情,聽著前田接應不暇的抽氣聲,大島的目光卻越發清晰、而邪魅起來。
猶如魔族,邪佞狂妄。
一如魔物,墮落狂歡。
î【女神的眼淚】
女神無聲的出現在迷途森林,祂散發著藍色幽光,以為那光冰冷,實則帶著不可思議的暖度。
祂看著將要死去的女人,拚盡最後一口氣祈求神靈給予一個允諾。
「───魔鬼,我束縛你,束縛你邪惡的思想以純然的潔淨。
神靈,我祈求您,允我以聖潔之力願以己身為獻祭。」
這種時候就想起我來了?當初被驅魔師拐跑的時候怎麼沒想起我?
女神那雙金燦琥珀色的眼眸中有著難以釋懷的不滿。
又或許,更複雜。
神都是任性而霸道的,比之魔物更甚。
不知是誰說過這句話。
祂的少女神巫,從來比誰都溫柔而虔誠的侍奉著祂的少女神巫,居然在青春盛放的年華選擇了跟偶然踏足森林聖地的驅魔師私奔。
好吧,祂承認,也許她是有來向我告祭過這件事情,
但是她不是來徵詢首肯,而是來道別。
妳可是我的少女神巫,理當,先問過我。
而不是先做決定再知會我。
『爾為何要回來這片森林?人類。』女神的話語迴盪整個樹林,形成狂風,環繞整片迷途森林。
在十多年後,終於又得以聽見那自出生以來便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女子不間斷地將禱詞念畢,而後,她再度聽見女神開口。
『只不過是個人類,卻妄想吟唱使用古鎮魂曲嗎。』雖然用著毫無起伏的語調說著嘲諷的話語,但是女神邊說邊伸出左手,向瀕死的女子眉心一點。
銀白色的法陣自女人眉心浮現,而後散去。
「我終於又看見您了。」十年前被憤怒的女神剝奪可視異界之形、可聽異界之聲的能力,如今在女神彈指之間解破,只見女子雖因壓制體內惡魔而嘴角不斷滲出血來,痛苦地皺緊眉頭,卻還費力地對著女神擠出一絲笑容。
『人類,爾就不該再度踏足此禁地,此乃迷途之森,外圍是邪靈聚眾之地,這也是吾將聖殿立於此的原因,相以制衡。』微微瞇起那雙總是慵懶的眼眸『爾該當知曉,理當記得,這是過往吾交予爾之第一個訊息。』
既痛苦於肉體生命的消逝,又歡欣於女神終於肯現身在自己面前,躺在地上的女子費力啟口,鮮血隨著她說話時的頻率流出「『穿越迷途之森,來尋找我。』這才是…….您對我耳語的第一句話。」
似是有些訝異於被這樣回話,女神神色複雜的看著那女子,很輕很輕的嘆了氣。
而後原先任性而躁動的氛圍消失無蹤,狂風止息的當下,具象化為人類型態,女神赤裸雙足,踏在了女子身邊。
「爾應當明白,自褫奪爾之巫力後,爾便不再有向天地神靈告祭的能力,這是逞罰。」垂眸,女神說。
「您對我向來是心軟的,一如當初剝奪我視聽異界之能與告祭請神之力,卻未曾想過禁制我繼續詠唱符文咒語來自保。」女子虛弱地笑了「況且我並非向您告祭,我是向您祈求。」
「祈求,是要付出代價的,爾現在只不過是個人類。」女神看著祂的曾經的神巫,一臉虛弱,確實瀕死,卻還露出一如當年那樣溫柔又虔誠的笑容,說───
「請您救我摯愛的丈夫與我腹中血脈。」女子說罷,用力伸手指地一按,開口詠唱「神靈,我祈求您,允我聖潔之力願以己身為獻祭。拿走我全部的血肉,燃盡我僅有的靈魂,請傾聽我的虔誠,我將我那屬於您管轄的生命,奉獻給您,還諸天地。」
以此為誓,大地為証。
女神怔愣,祂看著女人唱完最後一句禱詞,完成誓約。
拿走血肉,燃盡靈魂,抹去從前,沒有未來。
這樣的咒法已經不只是死誓而已,
當一個生命願意獻上比生命更重的所有當作代價,
那麼就連天地神靈都將被迫回應他的請求。
此誓過後,她將消逝,從前發生過的事情裡屬於她的部分會被抽離替代,她的親人朋友會遺忘她的存在,並且,她再也沒有轉生的機會,她會徹底消失。
消失。
當一個生命做出決定,就連大地女神也只能看著已經被完成的誓約開始生效,
身為神靈,能動搖祂的時刻已經非常稀少,
此刻,難以遏止的悲傷卻奔流向前。
『我應允妳的祈求。』
女神伸手,探向女子隆起的腹部,被女子以己身為牢籠鎖禁的魔物難耐的吼叫『大地女神!你無權掌握我的死亡,我未曾違反規約,踏進迷途之森的人類,原先就在魔族的獵食範圍內!!!』
『你挑錯人了。她就算被我懲罰,無法尋得我,也不可能被你的幻象迷惑與你交易的。』女神對著魔物這麼說『而今她起了誓,我應允了。』
『你若殺我,魔族必定不與祢善罷。』惡魔暗啞的聲音嘶吼咆嘯,黑紅交雜的魔力與女神手心綻放的鎏金燦芒同時綻放,炸裂出四散的光束後,女神的光芒開始將惡魔之力收攏、壓縮,聚集的猶如一顆玻璃珠大小,女神都威能形成光牢,將之禁箍。
女神暫時將惡魔放置懸浮於半空中,而後她伸手,想將胎兒自女子腹中隔空取出,卻發現,因為惡魔方才被鎖在母體裡時,惡魔之氣將胎兒的靈魂渲染得太深,這個孩子就算救活,也活不過多長。
『我不會給魔族宣戰的機會,Mephostophilis。』女神對著被禁箍懸浮在半空中的惡魔說道『你會活的,只是,在哪裡活的差別。』
女神將被壓縮的惡魔元靈以光打回女子身體裡,胎兒與母體連接的臍帶之處,而後開口『 』(古神靈語)
滂沱大雨伴隨幾道引起山河共鳴的威雷以驚天之勢而至。
就像是瞬間完成的事情,不間斷實行著神威的巨雷過後,大雨驟停。
大地女神懷中抱著赤身裸體啼哭著的女嬰,看向躺在狼藉的大地上,分毫力氣皆無,靜靜等待消失來臨的女子,露出一個悲傷溫柔的笑『妳從來都就會替我惹麻煩,我的少女神巫。』
一滴淚滑過女神那雙亮透著淺淺琥珀色的眼眸,滴落到嬰兒的胸口。
女神的眼淚,累積多少歲月的溫柔與哀愁。
î【非人】
「這樣妳還是人?」前田震驚的睜開雙眸,明明被大島整夜沒休止的索求與戲弄弄得全身乏力,除了睡覺,她什麼事情也不想做,但是,太過震驚,所以她睜開雙眼開口對著大島問話,卻又自己回應「是阿,妳確實是人。」
大島咯咯笑了起來「我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吶。」
「這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女神將大惡魔封印在你的體內?Mephostophilis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魔神,他與我同為純種大魔……..」前田懶懶的翻過身,剛由大島伺候著沐浴過的身體透著熱度與香氣,翻身間浴袍被拉鬆,裸露出白皙而上印著吻痕遍布的肩膀。
大島非常紳士溫柔地替前田拉好浴袍。
前田對於大島這個動作很是無言,她想著,一點也看不出到底昨夜那個不願停止,惡趣味非凡的傢伙到底是誰。
「是煉化。」大島拿著毛巾,細心地替前田擦拭她濕漉的黑髮「女神將我與Mephostophilis煉化在一起,除非我自然死亡,靈魂正常進入輪迴之列,否則,只要試圖強制分開我與他,我們都得死。」
「這是非常危險的做法。」雖然身為一個上古血統的純魔,前田算是非常年輕的孩子,但是相較於人類,幾百年的壽命已然非常漫長,她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種處理方式。
「但也是當時最好的方式了。」大島的唇角勾著溫柔的笑「女神不能消滅Mephostophilis,因為踏足迷途森林的人類本就是魔族的狩獵範圍。」
「當時若不消滅他,無法開始拔除滲透到我靈魂的黑暗之力,但遺憾的是,就算消滅他,融進靈魂的黑暗也不保證可以成功根除,只要有一點點沒有根除,當時算是強制早產的我根本撐不到長大就會被黑暗的力量吞噬。」大島說。
「所以祂用了危險卻意外維繫平衡的方法,確保妳、惡魔與規則都不會死亡或被打破。」前田點了點頭,對於女神的做法也表示贊同。
這種危險奔放的做法的確符合那位女神的形象。
前田見過那位女神一次,她曾在曠野,見過女神撫過無名流浪者的屍體,隨意的替流浪者將終末的輓歌唱得不合悲傷的歡快狂放。
那位女神身著火紅色的露肩長袍,腰間繫著金黃色的長絲帶飛揚在空中,一頭如波浪般的長髮及腰,琥珀色的雙眸裡閃爍著萬千星辰,周遭散發著藍色螢光,神秘,豐饒,與生命力。
她是大地女神,連最偉大的晨星都要向祂致敬。
「妳成了大地女神的神器。」前田稍微思考之後,看著大島那雙與大地女神如出一轍的琥珀色雙眼,而後下了結論,得到大島笑彎那雙美麗的雙眼,而後開口「答對了。」
女神用煉化神器的方式,將我與惡魔鑲嵌,我還是人類的身體,臟器、皮膚、心,都是人,靈魂卻與惡魔交融在一起,另外,女神將祂眼眸千分之一的威能放入我的眼眸,成為我這個人身神器的陣眼。
何等榮耀又何等驚惶,我揣著女神的威能行走在人世間。
何等不安又何等興奮,我鎖著純魔的元靈生活在人世間。
大島內心與女神和惡魔同時對話,雖然身分複雜,甚至將牽動神魔界的戰爭平衡,這些年來,惡魔影響我的個性,讓我染上惡魔的行事風格,但是女神的威能,卻也一點一滴在滲透惡魔,溶解惡魔的黑暗,逐漸染上光輝的色彩。
都在我體內進行,我知道,這正在發生。
我也很好奇,到我的死亡來臨的那天,恢復自由的惡魔會作何選擇。
陷入了自己的沉思裡,大島沒有注意前田忽然坐起來,口中低喃了方才聽故事時捕捉到的詞彙『女神的眼淚』,而後一臉認真的看著大島的琥珀色雙眸像是在想些什麼。
然後,明明虛軟無力,卻走到那加大空間的浴缸邊,看著那一池的水,一臉嚴肅。
「妳給我喝那個到底是怎麼來的?」前田忽然開口,打斷大島的思緒。
「我每次去觀察之後盛裝一部份回來的。」
「去哪裡觀察?」
「乾旱之地、蠻荒之地、苦難之地。」
「為什麼是妳去觀察?觀察什麼?」
「我答應女神,每隔一年就去替她看望這些地區的眾生一次,大地範圍太廣,疼痛與苦難太多,那怕是女神也不能全知全能,所以用我的眼睛與她的眼睛連結,我看到什麼,她也會看到。」
「這和我喝的那個有什麼關係。」
「女神每次都會哭(雨水)。」
「……這一池也是嗎?女神的眼淚?」聽到這裡,前田看著大島,幾乎可以得出結論。
「嗯。」大島點了點頭。
沉默之後,前田很用力地看著那池泡過之後依舊乾淨的"水",回想昨夜裡最後一次被索取,似乎是在溫暖的水裡,她尷尬的開口「我泡在女神的眼淚裡跟妳做愛?」
「….啊哼。」大島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得燦爛。
天吶,我以後要怎麼面對大地女神。
前田心想。
「居然在意這種事情,妳真的很不像魔族欸w」看穿前田的心思,大島語氣裡滿滿笑意,有些調皮的半推半拉著前田回到床榻。
是妳太不像人了,前田內心無力的吐槽。
大倒替前田將浴袍又鬆開的帶子綁好,將她安置在床榻邊,拋下一句我去替妳弄點吃的,差不多要餓了吧之後,步伐輕快地進了廚房。
前田靜靜移動到房門口,倚著門框,看著廚房裡的大島。
非常開心的樣子,那個小個子。
為什麼這麼開心呢?
為什麼這麼隨心所欲呢?
為什麼,邀我?
大島將簡單的午餐端出來,轉身時看見倚在門邊的前田,笑了一下,頭微微揚了兩下,示意前田回到臥室裡去啊「床比較舒服,妳可以靠在床上吃。」
前田回到床上,看著大島將午餐放上床邊矮櫃那專注的神情,忽然開口「妳為什麼邀我做愛?」
大島似乎不訝異前田會問這個問題,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問,她迅速而坦白的回答「因為慾望。」
「為什麼是我?」前田又問。
「不為什麼。」大島聳肩「慾望不需要理由。」
前田沉默,而後開口「所以,我們是人類所說的…..一夜情?魔族所說的享受當下?」
「我的確是享受當下,但是我從來沒有說這是一夜情。」大島伸出手撫過前田的唇,在前田繼續發出疑問之前開口「……..要不要試試看跟我交往?」
────如稍早之前那句上床邀約一般的問句。
心如擂鼓、
誰?
î【半魔】
這浮世萬千眾生來來去去,或匆匆行走,或緩緩游過,素不相識,相互交錯。
百年前是如此,也會繼續下一個百年。
公休多日的酒吧終於再度營業。
人潮絡繹不絕。
前田坐在吧台前靠右側的高腳椅上,看著吧檯後站在靠左側正在跟客人笑鬧的小個子調酒師,露出可愛的梨渦像是有迴旋引力,將人吸引過去。
對著誰都笑得這樣可愛。
一定會醉的,若然被那樣的笑容牽引的話。
陡然升起莫名的煩躁感,這在前田做為一名魔族漫長的生命裡,從來未曾有過這樣的情緒。
兀自探究內心這股煩躁情緒,前田沒有注意自己已經是用多麼強烈的目光在注視著那位小個子調酒師。
似有所感。
琥珀色的眼眸忽然望向前田。
連著方才正歡快對著客人綻放的梨渦一起。
煩躁的情緒霎時消失,內心飄飄然了起來。
妳看,我就說,若然被這樣的眼眸注視,
一定會醉的。
調酒師踏著總是輕快的步伐移動到前田面前,不知怎麼地變出一盤草莓與番茄組成的水果拼盤推之前田面前邊說「怎麼了?要答覆我了?」
調酒師微微沙啞卻溫柔的嗓音對著前田低語,與初見時那種頑皮的語氣相差甚遠。
「妳為什麼邀我做愛?」似乎又回到這個問題,這位異常像人類的唇種魔族不願善罷甘休的二度提問。
無奈地嘆氣,大島開口「因為慾望。」
那雙如黑曜般的寶石眼瞳認真地注視著大島,前田帶著倔強的神情又問「為什麼是我?」
「產生慾望不需要理由。」大島依舊給出一樣的回答,於是沉默。
「我並不是很容易對某個特定對象產生慾望的人。」大島忽然打破沉默「我在此之前從沒想過要跟誰在一起。我有如母親般看護著我的女神,這已然足夠。」
「直到妳踏進我的酒館裡。」聳聳肩,大島無奈的笑了。
前田看著大島表情,腦海中浮現人類的愛情電影裡,常出現的那種寵溺的表現。
啊,這個人真的喜歡我,前田似乎終於有點確定。
那麼,還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妳可以活多久?」思考一會兒,這位東方純魔訥訥的問出這句話。
「唔,我今年九十九歲還這麼年輕的樣子,沒有意外的話會比一般人類要長上許久,但是肯定比起純種魔族短上許多。」琥珀色的眼眸裡滿是溫柔笑意,小個子的調酒師這麼回答。
「重點不是生命的長短,是經歷過多少美好。」再度陷入沉默,良久,而後嘴角掛著迷人的笑容,摸了摸前田的頭,小個子調酒師這麼說。
為了達成目的,什麼美妙的話都說出口,
把決定權交給對方後又不斷引誘,既紳士又下流。
像是只魔。
「大島優子,妳真像個魔。」有點忿忿的這麼抱怨,前田傾身向前,在大庭廣眾之下咬吻調酒師的唇。
明明身為享樂主義的種族,卻有著以魔族來說非常怪異的食癖*,
情緒化,怕生,常常不安,
並非慾望主義,不接受慾望這個說法,並且在乎著什麼妳能活多久這種問題?
就像是人類。
在被吻咬的地方輕輕以舌舔舐,然後哼笑著交換立場主動傾向前田,親吻前田的嘴角「而妳就是個人吶。」身為魔就該活在當下,居然在乎生命的長短?害怕面對生命的逝去?閃著促狹笑意,大島這麼說「所以我要我們在一起。」
「因為我們都是一半。」大島不管一旁酒客們訝異的眼神,露出滿足神情用自己的臉頰去輕蹭前田白皙的臉頰。
妳是魔,卻像人,
我是人,卻像魔。
我們都是一半,一半的人一半的魔。
所以我要我們在一起。
「我們都是半魔。」大島修長的手指摩娑過前田的眉梢。
「為什麼不是半人?」這種時候還要挑一下用詞上的漏洞,前田敦子像是不甘心就這樣被眼前這個矮個子迷惑地說。
沙啞的嗓音魅惑的輕輕笑了,在情緒波動時會出現的"那一位*"彷彿出現在前田面前「因為,魔可以活得比較久。」她伸出修長手指彈了前田的額,而後又吻上。
那雙琥珀色眼眸裡的寵溺乍現。
因為魔可以活得比較久,
因為我想看著妳擁著妳、
這浮世萬千眾生來來去去,或匆匆行走,或緩緩游過,素不相識,相互交錯。
這塵世人與非人擦肩交會,或愛恨嗔癡,或攜手共度,一生懵懂,卻生愛戀。
百年前是如此,也會繼續下一個百年。
這一個百年,
下一個百年。
想與妳一同渡過。
*怪異食癖:不吃人而被稱為魔族裡的素食主義(怪異)。
*那一位:此指大島與惡魔相融在一起的靈魂受到情緒波動時會以惡魔的表現法
呈現,就像是有另外一個人格。
î【神話】
這裡是鬼怒川畔,名為『過客』的小酒館,
神魔平等,可納萬千眾生,絕對中立的灰色地帶。
小個子的調酒師店長有著一口笑起來非常可愛的小亂牙,
琥珀色的美麗眼瞳,那雙釀著醇酒眼眸中的溫柔終於有了居所。
這是一個屬於人與非人的故事,
故事伊始,
且聽我細細道來。
說書人行過街道,這城市點亮星光,
他啟口且行且唱,將傳奇淵遠流長、
"──她是大島優子,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
《半魔,2014小楓228生日賀文》全文完
【後記補遺】
女神在等待。
她知道,很接近了。
樹海中響起吵鬧的聲音,這是魔物引誘的聲音。
『穿越迷途之森,來尋找我。』女神重複這句話,身上的衣帶疾行在半空中,當人類奔跑的足音與喘氣聲愈發接近樹海中心,卻也即將被身後魔物追上時,纏繞她,將她帶進聖壇範圍。
「我是嵐。」喘著氣,年約七歲,口語與心智卻發展的異常成熟的小女孩這麼對著隨興落坐在祭壇階梯上的女神這麼說著,並且露出唇邊帶著酒渦的燦爛一笑「是您在呼喚我吧。」
女神的衣帶將女孩拉近,看著毫無懼色的女孩眼中那異常聰慧早熟的意志,而後女神那雙琥珀色的美麗眼眸露出溫柔的笑意。
這也許會是我古往今來最有天賦的巫女。
女神心想。
『授爾敬告天聽,上書告祭,吟唱護法之力,代行吾之權柄。自三界眾生,人與非人,犯爾猶如向吾挑戰,吾之光與爾同在。』
而後她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頂。
許久之後,女神看著無懼神威的撲進自己懷中,年約七歲的大島優子,嘴角燦爛的酒窩,好似當年的女孩。
雖然有關妳存在的痕跡早已完全消失,但是身為大地女神,我會一直記得。
成為唯一記得妳的存在。
啊、吾之光與爾同在,我永遠的少女神巫。
女神撫摸大島的頭頂,似是與當年的女孩對話。
神靈無情,一視眾生,
允妳特例。
允妳特例。
<完>
《FREE TALK》
很久很久不見,我是很久沒更新文章的ArK。
是怎麼樣可以一篇生日賀文拖三個月的....都要變成母親節或端午節賀文了(囧)
我必須坦承,我的確是仗著小楓對我一直很溫柔這一點有恃無恐的拖拖拖,結果因為小楓對我太好了,從來不催促我,我反而相對的十分愧疚了起來(哭)
我覺得這是最高竿的懲罰了,都沒被罵我好愧疚嗚嗚嗚嗚楓醬你罵罵我吧Σ(´д`;)(゚Д゚≡゚Д゚)(蛤?)
總之,拖了三個月的生日賀文總算寫好了,不知不覺越寫越長,包括女神,巫女媽媽,驅魔人爸爸(爸爸後來被女神治好了可是同樣受到誓約影響忘記了媽媽的存在,而孩子是在他昏迷時出生的,他記憶裡沒有這一段,當然也就不會知道自己有孩子,UU是女神養大到成年放出去冒險的唷),一開始跟本沒有要寫這一段,我是打算簡單帶過的......結果因為寫得太開心了,所以就通通設定完了(垮肩貌)。
大島邪魅的攻全場,而且是個頑皮的小可愛,輔以內心的溫柔。
因為小優在現實裡是個時常要顧全大局的角色,偶爾會覺得她這樣有些累啊,於是我私心不免想讓她在文章中灑脫的任性一回,說出那種「慾望不需要理由」這種話。
結果果然還是不只是慾望XD算了,要是純粹只為了慾望,沒有愛,那大島就不是大島了辣w
我想,這應該有達到楓醬喜愛的帥氣優的標準吧......(忐忑)
總之,就是這樣了嗯哼。
謝謝楓醬,總是關心我照顧我,簡直像是多了溫柔的哥哥(?)一樣。
對不擠楓醬,我仗著你的疼愛拖好久噢……(顫抖)
然後,最後,雖然過好久了欸,而且我說過了,但是還是,
228生日快樂,我親愛的小楓。
(燦笑)
然後,謝謝所有等待我並且包容我這麼任性的寫手,還依舊喜歡我文字與故事的朋友:)我們下次見~(興奮揮手)
By ArK
*【附錄:手指地為誓的靈感】(當然我是改編了很多部分,包括自創了大地女神的形象)
選譯自北傳《雜寶藏經》第(八一)篇
優婆塞喬正一譯於西元2010(佛曆2554年)/11/28八關齋戒日
佛陀對他的學生說了一段在他成佛以前,如何降魔的經過。
過去當悉達多太子在在菩提樹下修行時,惡魔波旬率領著將八十億眾天兵天將,前來騷擾太子,欲阻礙太子成佛。
他們來到佛陀的面前,恐嚇道:「瞿曇!你獨自一人,豈能坐在此處?趕快給我離開。若不馬上走,我一定捉住你的兩腳,將你丟擲到海外!」
佛陀非常沈穩的回應:「我觀察這宇宙之中,從未發現有任何天神、魔、梵天、沙門、婆羅門,能抓住我的兩腳,將我丟擲到海外。波旬!你給我聽好,你曾奉獻過一座寺院給僧團,供養過辟支佛一缽的飯,且受過一天一夜的八關齋戒,故而能轉生至第六欲天,榮享欲界之主的福報。然我於三大三阿僧祇劫,廣修功德,於一阿僧祇劫,我曾供養無量諸佛,第二、第三阿僧祇劫,亦復如是,如果說到供養聲聞緣覺等聖人,那更是不計其數。」
波旬不服氣的說道:「你說我前生曾受持一天一夜八關齋戒,供養過辟支佛一缽飯食,這些都沒錯,我自己也記得很清楚。但你自稱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善行功德,又有誰能為你作證?」
佛陀即以手指著大地,並說道:「我有大地為證!」
這時,大地突然發生六種地震,大地之神立即從地底最堅硬的深處竄出,合掌對佛說:「我可以為佛陀作證,世尊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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